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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自打看完一整段影片开始，叶未央已经沉默了三个多小时了，她不开口不说话，也不看别人，就只是眼神空洞的坐着，手里拿着吴耀明给她，在海底才打捞起来的，一只表面已经完全粉碎焦黑，甚至连刻度都被严重烧毁的男式手表，据说这只手表当时是被压在一片焦黑的跟木炭一样的骨头下才得以保存，依照骨头断裂的形状来看，应该是肋骨之类的。
她的心就像死了一样平静，没有哭，也没有大吵大闹，面无表情的接过手表之后就好像失了魂一样木讷的坐着，两眼无神的望着某个地方发呆，别人跟她说话她都听不见，更别说给反应了。
知道她是一时接受不了，怕她会想出个什么事来，所以张雨凡跟柯子惟一直陪在她身边，她不说话，他们也没有开口，后来李凌景回了公司，从张雨凡口中知道了这件事，连忙揪上杰拉尔也急乎乎的赶过来了。
李凌景一到就给了叶未央一个结实的拥抱，嘴里还耍宝的念叨着，“哎哟别开玩笑了，未央你肯定是听错了，他们大家都弄错了，肯定是弄错了……”
叶未央没有动，任他一路在耳边胡扯，依旧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那副好像全世界都已经消失只剩下她一个人的茫然模样让在边上站了许久的杰拉尔心里一阵手扯似的难受，很想代替李凌景去给她安慰，告诉她，即使方守正走了，他也会代替他陪在她身边的。
“……《终极霹雳》系列再爆被诅咒，男2号拍戏遭遇诡异连环爆炸事件。根据目睹所有过程的‘终极’电影摄制组人员表示，在开拍前就已严密检查过车身并确认没半点问题，但跑车却在完成惊险动作之后惨遭炸弹袭击坠落海底，在我身后我们可以看到，被炸跑车残破车架已经打捞出水，但驾驶者尸骨却未找全，有可靠消息指出，驾驶跑车的乃是曾经拍摄Tras啤酒广告的男主角vincent方守正，目前警方已经将此列为高度谋杀案处理，我们将……”
警察局附带餐厅里的电视里正在播放环山高速公路的爆炸事件，新闻记者的一板一眼的声音在室内不停回荡，张雨凡下意识的蹙眉瞄了一眼，刚进餐厅的吴耀明立刻会意的招来工作人员，按下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一切都发生的毫无预警，当叶未央突然低着头向外头猛冲出去的时候，一屋子的大男人根本没有人能拦得住她。
没人拦着的叶未央一路飞快的跑出了警察局附属餐厅，可是在下台阶的时候却迷茫了，她对这个地方是全然陌生的，听着公路上偶尔传来的汽车呼啸声，望着漆黑一片只余星光点点的夜空，她突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她想去看看方守正出事的地方，想去证实一下，想去看看……他是不是真……已经……也许他们联合起来整他，阿正说不定已经回家了，正准备给她一个惊喜呢。
“未央！”张雨凡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人，当然也跑的最快，看到神情茫然犹如迷路小孩一般不知所措的蹲在地上的叶未央，立刻心疼的跟了过去，一把将她搂到自己怀里，“想哭就哭吧，别强忍着。”
“雨凡大哥……”叶未央无助的将头埋在曲起的双腿里，声音很空洞，“我想回家去等阿正回来，你载我回家好不好？”
“未央，他不会回来了。”张雨凡深吸了一口气，摩挲着叶未央的手臂劝说道，“他已经死了，你振作点。”
“不！你骗我！”这句话像是戳中了叶未央的痛处一般，她猛的一把推开他，站起身又想往前走，但是原本干涩的眼底却渐渐的凝聚了雾气，“我要回去等阿正，我要回去等阿正，他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小未央，你别这样，”李凌景见状立刻跟了过去，及时将已经走到路边的叶未央拉了回去，“人都已经死了，你……”
“阿正没死！他没死！他不会死的！你们骗我！”一直深藏在心里好几个小时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一次性全涌了出来，叶未央拼命的推开李凌景，将他伸过来的手狠狠挥开，步履蹒跚的往前跑，可是走了几步之后却又停顿了下来，然后双脚一软跪倒在地上。
二十六年了，她的人生空白了二十六年，好不容易终于因为方守正的出现而彻底圆满，她以为这辈子能跟他相携到老看儿孙满堂然后再牵手共赴死亡，可是老天爷，老天爷为什么要那么残忍！阿正如果死了……那她该怎么办？这辈子她还能再牵谁的手？她想象不到，没有方守正在身边她即将孤老一生的生活……
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上，很快便在地面上晕开一层明显的水渍，叶未央猛的抓起那块烧焦了的手表狠狠的丢了出去，声音凄厉无比，“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未央……”
吴耀明客气的请离几名不明就里围观过来的路人，张雨凡跟李凌景几人则是快速上前将她搀扶起来，他们几个都万万没有料到叶未央对方守正的感情居然会那么深，明明他们认识还不到一年的不是吗？
“小未央，跟我回去吧，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李凌景朝张雨凡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帮忙把叶未央架回车上去。
“……老李，”沙哑的嗓音从叶未央乱糟糟的头发底下传来，她抬头望向他，求证似的急切问道，“阿正他没有死对不对？他没有死对不对？电视都演了，不是有DNA鉴定吗？说不定那车里的人不是阿正呢，你帮我个忙，让法医他们验一下车里的DNA好不好？”
“这……”李凌景听到她这话的时候眼神闪烁了下，但随即换上一脸的无可奈何，“就算是要做DNA比对，那也需要一定时间，而且那么多人看到他在那辆车里……”
“也有可能是中途掉包呢？你想想看，也许有人在山崖那边把阿正掉包换成了别人呢？阿正一定不会在那辆车里的，他一定不会死的，不会是他……”
李凌景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快速的闪了下，但很快便消失不见，正想开口否认这件事，但显然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未央，够了！别这样，他已经死了。”张雨凡伸手抱住突然陷入癫狂状态的叶未央，任她不断的挣扎，坚决大声的在她耳边吼道，“你清醒一点，他已经死了，没了！”
“不可能不可能！”原本才平静下来的叶未央又开始疯狂的挣扎，捂着耳朵拒绝接受这个可能性，“他不会死的，他答应了我会平安回来的，他答应了会陪我一辈子的，他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到最后却变的又哭又笑的，已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死了，已经死了！那么猛烈的爆炸根本就没可能活下来！而且刚刚你也看到了，那只手表，你送给他的手表都已经烂成那个样子，没有人能经历两次爆炸还活下来的，他已经死了！”张雨凡真恨不得能一巴掌打醒她，可是这种时候，他怎么舍得下手。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明明答应了我的……呜……他答应我了的……”叶未央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在张雨凡怀里哭的天昏地暗，“你们都骗我……骗我……”
一直站在两人身后的杰拉尔看着她哭的无法抑制，拳头不由自主的紧紧窝气，神情有点苦涩，她……是真的很爱他。
“乖，不哭，未央很坚强的，”张雨凡紧紧的搂着她，任她大声的哭喊宣泄，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了。
跟在几人身后才蹒跚走出来气喘吁吁的柯子惟脸上的表情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好几岁一样，听着叶未央放声痛哭，眼睛也开始变的酸涩起来，都是他的错，如果他事先能多检查几遍车底就不会出这种事了，如果他能让人检查多几遍……可惜，已经没有如果了。
二十六年来第一次动心，第一次真正的兴起了想要嫁人的念头，原本以为就会这么幸福下去，可是这份幸福，却在她人生迎来二十七岁的前两个月让老天爷收回去了，叶未央紧紧的将脸埋在张雨凡怀里，嘶声嚎啕大哭，像是要将这辈子来不及倾倒的眼泪全都一次哭干一样。
不爱则已，一爱，便是一辈子的生死与共，可惜，她没有那个福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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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叶未央坚持要给车里打捞到的碎骨做鉴定，于是G市那边向来无所事事的鉴证部门也只能认命的取了骨头进行化验。
两天后，DNA比对终于出来了，其序列确实与一开始方守正遭攻击昏迷的时候留在警察局里已经备过档，方便查找身份用的基因组是一样的，所以毫无悬念，当天驾车承受了两次爆炸的人的确是他，也就是说，基本上已经可以完全证实他的死亡了。
从吴耀明手上接过档案的时候，叶未央几乎又要软倒，如果不是因为旁边有李凌景陪着，她早就已经失声痛哭了，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被粉碎，方守正已经死了，这个铁一般的事实，她再如何不甘心也只能接受了。
海湾警察局那边对方守正的来历保留了很高的怀疑，虽然他有身份证，但那毕竟是柯子惟找人帮忙伪造的，就连他的身份也是凭空捏出来的，实际上，包括柯子惟在内，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方守正到底是什么人，问叶未央，还处于情绪崩溃中的她其实也不太清楚，因为她压根就不在乎这些。
早前接手处理那单暗巷袭击案件的吴耀明则是怀疑方守正的死亡跟一开始他受到的袭击有莫大关系，可是同样也不知道从何问起，因为当时被叶未央用电击棒电晕的那个猥琐男人是个道地的同性恋者，他打晕方守正也只是为了在他身上拿到钱财和进行性猥琐而已。
在被抓之后猥琐男就全部坦白了，除了方守正后脑勺被钝状物袭击的伤口是他用棒球棍留下的之外，其他的伤口，特别是他肚子上那道深可见骨的刺伤压根就不是他做的，而根据猥琐男的口供，他是在一家名叫翡冷翠之夜的高级俱乐部后巷里找到方守正的，当时他身上就带着伤，所以他才能那么快将人打晕带走，至于方守正身上的衣服他也承认是他脱掉的，但那个时候他没想那么多，只是随手把衣服丢到另外一条巷子的垃圾桶里，也没在里面找到任何证件之类的，唯一的几张大钞票跟信用卡则是藏在巷子里的某块石头后边，当吴耀明带人去搜索的时候，摆放在那里的垃圾桶包括信用卡钞票等东西却一早就不见了，原地只留下物品烧焦的痕迹。
吴耀明跟他的顶头上司也曾暗中申请进入翡冷翠之夜调查，但最终却因为该俱乐部过深的背景而不得不被驳回，皆因该俱乐部老板不仅跟黑道挂钩，在白道上也认识了不少高层人员，至于在里面工作的人更是一个个的嘴巴比蚌壳还紧，以他们的势力根本没办法在里面打探到蛛丝马迹，最后只能在上面领导的示意下将此案草草作罢，反正叶未央当时也没打算让失忆的放手去去报仇。
一个被杀的伪幽灵人口，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背景，现在就连尸骨也没能保留下来，完全没有办法入手调查，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是循例问问大概而已，具体的破案方向却还未能拟定。
叶未央将那几块烧焦的骨头拿骨灰坛装了起来，在张雨凡等人的陪同下，寄放到了G市某著名骨灰塔里，大哭一场过后她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心底却始终放不下，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会控制不住的想起方守正，自打方守正出事之后她总爱在夜里跑到以前他住的房间里去，抱着被子绻坐着看着窗外，仿佛这样就能等到他回来一样。悟空知道她心情低落，也跟着消沉了不少，起码没再满屋子蹦跶的闹出噪音。
没想到自己的初恋就这么完结了，连剩下个旧爱的模样给她看一看都没有，叶未央不无自嘲的想着，也许自己真的是天生得不到爱情的命吧。
办好了方守正的身后事，叶未央请了两个多星期的假宅在家里发呆，张雨凡也没说什么，大笔一挥就批了，并且也时不时的会带着肖靳上她那边串门，当然还要带着吃的东西，不然叶未央一发起呆来可以连续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为了不让她思念致死，就算加班到再晚，张雨凡他们几个也会轮流带着东西去陪她，免得过些日子就发现她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饿死在家里。
怀特跟X组织的其他人在此其间也去看过叶未央几次，只不过每次都是他们几个在那边耍宝的说个不停，叶未央扯着脸皮偶尔陪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发呆，就连凯撒的塔罗牌占卜跟平川凯的完美射击表演都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力。
相比较与X组织其他人热忱的往叶未央那边跑，原本对叶未央最为上心的杰拉尔这个时候却显得有些冷漠了些，即使李凌景一再的暗示他赶快把握机会献殷勤，他也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每次被押了过去，也只是像个隐形人一样坐在一边，不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叶未央发呆，明明方守正的死跟他没有半分关系，可是他却也跟叶未央一样，仿佛整个人都低沉了起来，甚至有点奇怪的心不在焉。
其他人不知道他为何反常，叶未央自然也不清楚，只有杰拉尔自己知道，他必须得好好的沉淀整理下自己的心情了，他得先弄清楚，自己对叶未央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因为现在连他自己也变的模糊了。
一开始只是碍于李凌景的威胁，也因为她是他活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可以碰触的女人，所以他才会控制住火爆的脾气怀着好奇的心理去接触她，原本以为只要做做样子就好，毕竟在他自己心里，自己对身材平板的叶未央根本就不可能提的起兴趣，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是老天爷的安排跟作弄，他竟开始变的在乎起她的心思来，每次看到她内心就会忍不住变的雀跃，虽然一直以来都很毒舌，但是他却知道，自己心里其实很喜欢跟她在一起的感觉的，她高兴他也高兴，她不开心他就想着逗她开心，她悲伤他就想为她遮风挡雨。
而更让他难解是，明明跟她接触的不算多，他却渐渐开始变的讨厌别人接近她，即使原本才是她心里第一位的方守正，他总是看他不顺眼，却也无可奈何，因为那是叶未央自己的选择。
他知道叶未央喜欢的是方守正，喜欢到了无可自拔的地步，也知道她不可能会忘了他，可是他就是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她，想要告诉她，没有了方守正，他一样可以代替他的位置替他做一切她喜欢的事，一样能让她开开心心的过下去，这样强烈的念头让他自己也控制不住吓了一跳，什么时候，他对叶未央的执念已经到了如此深的地步了？
所以，他需要自己一个人静静的想一想，到底该不该继续放任自己这样下去，如果继续了，结果会是怎样？又或者，这只是他单方面的思考，叶未央那边……她又是怎么想的呢？这真是个复杂的问题，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