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悲哀的挣扎

沦陷的书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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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道苍老的声音,由上而下,突兀而至,仿如晴天霹雳,让人猝不及防。

    顿时之间,我整个人就跟被雷劈了一样,瞳孔放大,身体僵硬,就连灵魂,都像是被劈散了,我已然,动弹不得。

    我的神经,似乎已经彻底麻木,内心里的感觉都无法形容了。

    之前,在暗堂的范围内,我就像被魔咒缠着,整个人紧紧绷着,内心恐惧,走路小心,那样的谨慎,那样的不安。

    好不容易到了这棵树下,好不容易感受到了解脱,好不容易放松了警惕,可偏偏,就在我难得释然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在这寂静的夜空响起,并且还是在我的头顶炸响,这真的比背后捅我一刀还恐怖,还吓人,我根本没有一丁点的防备,直接就懵了。

    一个人带给你恐怖的气势,这并不可怕,起码,你做好了准备,知道他很强,强的让你心里有底,可当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你身边,而你却无知无觉时,这才是真正的恐怖,我头顶的树上有人,我刚才竟然一点没感受出来,这太可怕了,甚至,我都不自觉的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或者说遇见鬼了。

    原地愣了许久,我才缓缓的转动我僵硬的身子,随即,抬起头,看向了这棵大树的枝叶。

    这一看,我的心又是一惊,原来,这棵大树上面,真的有人。我清楚的看到,有一个削瘦的身体正悠闲自在的平躺在树梢之上,似乎是在休憩。仿佛,躺在树梢上是他经常干的事,显得那样自然。

    我不禁咽了下口水,然后呆呆的问道:“你是谁?”

    其实,我知道,我问的就是废话,不用想,也知道他就是暗堂的守护者,面对他,我好像都不是我自己了,情不自禁的就问出了这个傻逼问题。

    而,树上的那削瘦人影听到我的话,立马就起了身,从树梢上一跃而下,他的身子特别轻盈,落地后都没什么声音,跟有轻功似的。

    等他站到了我面前,我才借着月光,看清了对方。

    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他的头发十分稀疏,又白灿灿,微风轻轻吹,都能把他的头发吹的飘扬起来。他脸上的皮肤,也皱的不成样子,有种即将要入土的感觉,可是,他的眼睛却是炯炯有神,散发出精亮的光彩,黑夜里,就如同狼的眼睛一样,瘆人又可怕。

    在我震惊之时,眼前的发白老头,再次发出了他苍老的声音,对我说道:“这么多年了,我都忘记了自己是谁,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看他的样子,像是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年纪,他的声音,也尽显苍老,但却极其有魄力,仿佛能侵蚀你的灵魂。

    一瞬间,我的心就抖了一下,我的身体都似乎被桎梏了,我的脚,却像是踩在了云彩之上,随时有跌入深渊的可能。

    可笑,悲催,无语,惊恐,慌张,各种情绪席卷而来,我还真的是悲剧,可笑的悲剧,刚开始,我甚至以为自己做的够隐秘,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探查到了暗堂的地址,没有被人发现。

    现在看来,暗堂守护者早就发现我了啊,只是他们没有发出动静,一直在暗中观察我而已,或许,在他们面前,我就是一个小丑,在这里演着独角戏。

    我本以为,这些暗堂的守护者,在天黑的时候,肯定都已经住进了洞穴内,真的没有想到,这么晚了竟然还有人守在外面,我直接被抓了个现行。好在,我戴了口罩,他们就算发现了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出发之前,我就准备了口罩和帽子,一来,我是怕许灿的身份泄露了,毕竟,我来狼山这事,一旦被洪帮的人知晓,那铁定就能怀疑到我是吴赖,二来,狼山上烟雾环绕,我怕里面存在某种毒气,戴上口罩终归是安全点。

    而,眼前的发白老头,显然不清楚我的身份,这就是我最后的机会,我一定要好好利用。

    于是,我努力的压制住内心翻滚的情绪,让自己尽量显得淡定一些,随后,我才悠悠撒着谎道:“我是一个旅游者,没事喜欢爬山,来到这传说中的狼山,一不小心就迷了路,这才走到这了,冒犯了前辈,真的是不好意思!”

    我心里清楚,当初那些猎人有去无回,很有可能是真的迷了路,也有可能是被狼给弄死了,但更有可能,是有他们触及到了暗堂的位置,触及到了洪帮的机密,从而被这些老怪物灭了口。所以,我撒什么谎,逃生的机会都不大,但这却是我唯一的一点希望,我怎么都要试一试。

    然而,希望瞬间就破灭,发白老头实在是太过精明了,他一下就识穿了我的谎言,并且很不屑的对我冷哼道:“你是吴赖吧?”

    一句话,就将我击的粉碎,我的心颤抖的更厉害了,简直无法置信,我这又是易了容,又是戴了口罩,还戴了帽子,他是从哪儿看出我是吴赖的?最关键的是,这暗堂的守护者,不是一直不问世事的吗?他怎么能知道我的大名,更不可能知道我的长相啊?

    想到这,我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张了张嘴,试图反驳。

    但,发白老头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直接就道:“不用狡辩了,你刚才的一举一动,我都看的清清楚楚,你到这来,恐怕就是为了吴乾坤吧,没想到,你不但能打听到你父亲关在这,还能找到这,这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果然,这老东西,一直在观察我,难怪,他没有早现身,而是等我准备打道回府了才叫住我,原来,他就是在暗中观察我的行为,看我想干嘛。

    而我的举动,十分的明显,明显是为了打探暗堂位置而来,这就不得不让他把我和吴赖联系在一起,毕竟,能够如此费尽心思想救我爸的人,除了我,没有谁了。

    只是,我依然奇怪,暗堂这帮不问世事的老家伙,怎么会对我和我爸的事这么了解?

    看样子,看押我爸也是他们的重任,亦或者,他们也有人参与了对我爸的严刑逼供,若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我这号人物。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猜测的,我没必要承认,否则后果更严重,所以,顿了下,我又假装随意的回了个:“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就是走错路了,打扰了!”

    说完,我立即转身,想逃离这个鬼地方。

    可我刚走两步,这个神出鬼没的发白老头竟然刷的一下,闪到了我的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他就好像练了凌波微步似的,速度是那样的快,动作是那样的轻灵。

    一立住脚,他就语气森森道:“来到暗堂的外人,没谁能走的出去,你,就更不可能了,我们洪帮正找你呢!”

    听他这话,他是认定我就是吴赖了,即便我不是吴赖,我也确实会像那些猎人一样,有来无回,他们不会放过外人,不会让洪帮的机密外泄,所以,我跟他讲道理没用,眼下,我几乎是无路可走,已经被他牢牢锁定了,但我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栽在这里。

    几乎是出于本能,我就迅速的摆动了身子,掠过他,拔腿飞跑了起来,跑步,一直是我的强项,现在,我利用这个强项,来为我的命,赌那么一丝生的机会。

    但,这一丝机会,又一次无情的被扼断了,这个发白老头,就跟鬼魅一样,速度奇快,一下又闪到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根本摆脱不掉。

    发白老头见我不识相,语气也变的凌厉了,直接怒声对我喝道:“识相的,就乖乖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你父亲!”

    见我父亲,这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个诱惑,我真的很想快点见到我爸,可现在去见,那就不只是我自寻死路,更会连累我爸,也会彻底的让徐楠断了活的机会。我不能这样,绝对不能,时间已经不多,我不能耗在暗堂里,我不能让徐楠就那么死了。

    这样想着,我的拳头不自觉的紧紧捏了起来,我的双眼,渐渐开始泛红,即使眼前的白发老头再恐怖,我也只能拼一拼了,猛然间,我发出了如呼啸一般的吼声:“让开!”

    我的声音,带出了我极度的不满,更带出了我的气势。我心间的情绪,伴着那一股穿梭的狂暴之气,一并散发了出来。

    立刻,我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身体四周充斥着无比强大的气场,甚是惊人。只是,我这惊人的气势压根吓不到发白老头,反而激怒了这位隐士高人,他的眼睛猛地发出了异常强盛的光,如同鬼火,他不满的声音更是彻响在夜空:“不识抬举!”

    话音还在夜空飘荡,他的身体就动了,轰然朝我出击。

    他年纪苍老,身形却矫健,我都自叹不如,他身上穿的是一件灰色的衣服,所以,在黑夜之下,快速移动的他,看起来就像只有白色的头发在空中飘荡,十分的恐怖。

    当然,自打我有了地牢那一段暗无天日的经历之后,我的眼睛锻炼的十分敏锐了,尤其是在夜里,我比常人的视线好太多,同时,我的反应也快,所以,在发白老头动手的一刹那,我的眼睛也发出了精锐的光芒,捕捉到了发白老头的身形,随即迅速的与他对战了起来。

    一交手,我立马就被发白老头的实力给震惊了,彻底的震惊了。

    暗堂守护者,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这武力值,我觉得,比洪帮的白眉老者都要厉害啊,而他,还只是暗堂守护者中的一个,里面肯定还有更厉害的,这些人,真的就是一些老怪物,太变态了。

    没过两招,我就被发白老头给震的倒退。

    高手过招,就是在这一两招之内,就能看出对方的实力,我和他,高下立判。

    不过,对于我的武功,发白老头还是显得有点好奇,他在打退我后,还啧啧称奇道:“不错,难怪夏江侄儿一直抓不到你,没想到你是真有些本事!”

    听了他的话,我再次被震惊了,没想到,他竟然是夏帮主的叔叔,难怪武力滔天,这么一把年纪的老头,竟然没死,我都无语了,光是他这个身份,就让我有一种退避三舍的感觉,更何况,他的实力还比我高了不知道多少。

    这一回,我是彻底落入了虎口,危机如猛兽,狠狠的侵袭着我,我心中的恐惧不止,但最深处的那一股信念却依然紧紧支撑着我,我一定要逃出去,绝不能服输。

    想到这,我的双眼不禁变得更红,眼中的精光越发透亮,我的大脑,却在瞬间被我放空,我不仅让自己体内全部的狂暴之气转化为内力,同时,我强行让自己进入到忘我的境界,这是我的底牌,我已经掀出了底牌,让自己的实力达到了顶峰。

    发白老头见我这样,不由的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感觉,他一点都不在乎我,跟我打斗,就仅仅是和玩游戏一样,我表现的越厉害,他就玩的越过瘾。

    乍然间,他冷声喊了句:“接招!”说着,他又化身为一道虚影,以极快的速度对我冲击而来。

    我将此刻最高的实力发挥而出,反击过去。

    我们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战势威猛,地面的草地,都被我们打出了一个个的脚印深坑,那些挡着我们的野草小树,不少都连根拔起了。

    可是,我们两个打的再惊天动地,不断受伤的也就是那些无辜的植物,我压根就伤不到发白老头半分,他的强悍已然超出了我的想象,这只老怪物,不仅招式老练,内力更是深不可测,就感觉,他身体内藏着无穷的力量,使之不尽用之不竭。

    偏偏,我又没法完全的进入忘我的状态,上次在擂台,观众那么多,喧闹声那么大,我都能进入忘我的境界,都能不受外界干扰,但现在,在这凄凉的狼山之上,一片寂静,我的心神反而还被影响了,压根就不能一心一意沉浸在忘我的境界之中。

    或许是,我的心态早就被影响了,我的恐惧太深,挥之不去,从我进入暗堂以来,我就被不安的情绪干扰,这一刻,虽然我不在暗堂的范围内,但也是在暗堂周围,即使我有能力战败眼前的发白老头,恐怕也逃脱不了,毕竟,暗堂的守护者众多,保不准哪里又藏着人。

    就算周围没其他守护者,我也根本斗不过发白老头,他对我来说,就是一个不可逾越的存在,我没自信打过他。

    缺失了底气,加上那份恐惧,我就无法进入忘我的状态,越打,我的心越凄凉,越痛苦,感觉自己就是在做着困兽之斗,这么悲哀的挣扎,最终也只是徒劳。

    而发白老头的状态,却和我完全相反,或许是因为他寂寞太久了,高处不胜寒,此刻好不容易找到个对手,他完全把我当成锻炼身子的存在,一直在跟我玩。

    让我匪夷所思的是,发白老头真就跟个怪物似的,现在漆黑的天空,只有一弯小小的月亮,还是躲在云层里若隐若现,这里的空间非常之暗,我算是视力特殊,双眼异常敏锐,才能看得见周围的环境,看得见眼前的人。

    但我没想到,发白老头的眼睛,却更毒辣,感觉他就跟猫头鹰一样,能看见黑暗里的东西,我不管用什么招式,他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然后轻易的抵挡下来,或许,武功练到了他的境界,都不需要用肉眼去看,凭感觉就能发现对方的一举一动,感受到危险。这,可能就是真正的强者吧。

    和真正的强者一比,我就显得太弱了,再加上心境不到位,我更弱的不能再弱,打的时间久了,我好像都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完完全全被发白老头控制,被他轻易的戏耍着。

    到了最后,发白老头可能玩够了,不想玩了,他的面色突然严峻,眼中的光都变得瘆人了,恍惚之间,他就像是披上了恶魔的皮,化身为黑夜恶灵,对我发出了最凌厉的攻势。

    这下,我才真正体会到了他的变态,已经无力的我,身心俱疲,眼神模糊,压根看不清他的招式,任由他的手指点在我的身上,他的这招式,跟夏帮主的有点像,是指功,霸道无比,又灵敏迅捷,威力巨大。

    每一次,他都能点到我身体的穴位之上,让我痛不欲生,却又不至于倒下,我的身体,愣是僵硬的竖立在原地,体内却翻江倒海,痛的我撕心裂肺。

    等他迅速的点了我十多处重要的穴位之后,他才停下手来。

    立住身子的瞬间,他还把双手放在胸前慢慢的下压,做了个收气的动作,嘴里还喃喃了句:“收工!”

    伴着他收工两字的音落,我的嘴里,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我黑色的口罩,被我的鲜血浸湿,映出了一种极其暗的红色,随即,我的身体,软绵绵的向后倒了下去。

    终归,我还是瘫软在了地上,我全身上下再没了丝毫力气,内力似乎完全被他打散了,意识都模糊了,我就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人,眼神呆滞的望着空中的弯月。

    阴森的气息漂浮而过,浸入了我被血口罩包裹的鼻中,让我闻到了深深的绝望之味,我的心,死了,彻彻底底死了,连那一直顽强扎根在内心深处的信念,也轰然消散了,我失去了斗志,失去了所有,绝望到了谷底。

    甚至,我的脑子都空了,没一点想法,不期待反抗,不期待逃走,不期待奇迹,完全跟个植物人一样。

    这个时候,发白老头带着鬼神莫测的气势,来到了我的面前,他的气势非常的强,无形之中,就压迫着我,让我的呼吸困难,都快要被这浸透鲜血的口罩给憋死了。我眼里的神情,越来越呆滞,身体,越来越疼痛,心,越来越灰暗。

    发白老头就这样立在我的身前,静静的俯视着我,随即,他竟然摇了摇头,似乎,连他,都为我的自投罗网感觉到悲哀,又似乎,觉得我快要陨落感到惋惜,我揣测不了他的心思,我无神的眼睛,只能看到,他在摇头之后,身子,慢慢的俯了下来。

    随后,他将手伸向了我的耳旁,想要取下我的口罩。

    但,就在他的手触到了我的口罩,正要摘下的一瞬,他的动作,竟戛然而止,他的表情,也在发生剧烈的变化,由俯视一切的高傲和淡然,瞬间转成了惊讶和惶恐。

    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电光火石之间,他就收回了手,猛地转过了头,看向了他的身后。

    立刻,沉寂的夜空里,响起了白发老头异常震惊的声音:“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