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泥泞触须

咬一口山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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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

    夏子器重复之前的流程,和神父客套寒暄,随后步入教堂。由于厚厚的云层遮蔽了阳光,高窗上的彩绘玻璃显得暗淡而模糊。

    我一定是忽略了什么……夏子器一边默默跟在神父后面,一边用目光打量着四周熟悉的布置。

    吱吱吱,墙角溜过一只皮毛灰白的硕鼠。

    夏子器脚步微微一顿,速度旋即又恢复了正常。

    他知道自己到底忽略什么了。

    接受钥匙,整理房间,和神父共进午餐,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然后夏子器出门直奔酒吧,这一回他没点啤酒,而是直接挤向了人群中间。

    “老兄,下注么?”

    看到新面孔,头顶锃亮、胡须浓密的庄家凑上前。

    夏子器掏出几枚硬币,说:“这次我赌黑狗赢。”

    “穷鬼来什么酒吧……”庄家表情不悦,嘟嘟囔囔,伸手去接硬币。

    硬币倒手的一瞬间,夏子器一记直拳砸中庄家的肚子,将对方打得虾米般躬起身躯,紧接着一记从下往上的肘击,正中下巴!

    庄家被打得向后高高仰去,下巴骨折变形,牙齿脱落,重重摔落的身体压塌了围栏。

    “你,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庄家满嘴鲜血,有气无力骂着脏话,一边伸手去摸腰间。

    “你这种没新词的家伙,也就当当龙套。”

    夏子器举起左轮,拉动击锤,连扣三下扳机,子弹离膛声在庄家的耳畔轰然炸开,黄狗应声而倒。

    “我赢了。”

    夏子器晃了晃左轮,“这把枪抵我赢的。”

    他扭头离开酒吧,先去黑市买了盒子弹,然后回到教堂所在的街道,站在隔着一条街的屋檐下,一边避雨一边等待。

    片刻,教堂里走出一个戴着面纱的少女,登车离去。

    刻着凯珀尔家徽的马车消失在街道拐角,夏子器快步走进教堂,走向大厅中的神父和克里斯。

    “霍姆斯先生,你回来了。”神父笑着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年轻的小伙子……”

    “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叫克里斯,他的父亲是前政府雇员,他本人和凯珀尔家族的茱莉亚小姐私会已久,他们决定在明天偷偷举行婚礼,然后一起私奔去美洲。”

    夏子器顿了顿,又说,

    “而善良的劳伦斯神父愿意帮助他们,给他们提供婚礼场所,在神明的注视下证婚。大概就是这些台词,我应该没记错吧。”

    对面二人的脸色变了。

    “放心,我敬佩你们之间的真挚爱情,我以霍尔墨斯祖先的荣誉立誓,不向任何人泄露这个秘密。”

    夏子器继续说,

    “另外,我是否有资格参加你们的婚礼呢?”

    克里斯瞠目结舌,愣了半晌,才急忙鞠躬行礼,

    “当然可以,这是我们的荣幸。”

    “霍姆斯先生,你真是一位开明的绅士。”神父说,“我能问一下,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么?我们自认做得非常隐蔽……”

    “或许只是因为,我比较爱看言情小说。”

    夏子器微微一笑,不再多说,告别二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言情小说?”

    神父和克里斯面面相觑,二脸茫然。

    ……

    到了夜里。

    神父已经睡下了,万籁俱寂。夏子器举着蜡烛离开房间,

    轻轻合拢屋门,

    先去杂物间翻出一柄锤子,然后前往大厅,旋动烛台,开启通往人骨密室的暗门。

    哒,哒,哒,

    皮鞋敲击石阶,不大的声音回响在幽暗而狭窄的暗道中,夏子器脚步徐然,用烛火引燃了油槽。

    惨白的人骨被灯光映照,投下摇晃的影子;

    鼠声密密麻麻,活跃在中空的墙壁里。

    夏子器贴近墙壁,循着声音,找到了鼠群最密集的角落。他举起蜡烛,眼前的墙壁在烛火照耀下,呈现出和附近不同的颜色。

    这片墙是新砌的。

    夏子器拄着锤柄,默默等待。

    十二点整,钟声准时响起,回荡在被阴云压抑的小镇上空。

    咚!

    夏子器挥起锤子,重重砸在那片墙上,挥锤的动作和钟声重合,最大限度盖住了砖石崩裂的声音!

    咚!

    鼠群变得慌乱起来,裂开的墙中渗出些许鲜血,是某只不幸的老鼠被砸成了鼠片。

    咚!

    三锤过后,本就不结实的新墙剥落大半,露出一个人。

    一个死人。

    那是一个被剥得精光的老者,面部几乎被啃噬得只剩下骨头和牙齿,散发出难闻的臭气,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之所以确认为老人,只是因为那斑白的双鬓。

    皮毛沾染尸油的老鼠,叼着腐烂的内脏,把老者的胸腔、腹腔、颅腔当成了饱食的餐厅。

    这就是鼠群泛滥的真相……从腐烂程度上看,至少死了两个星期……夏子器捂住口鼻,差点儿被熏得呕吐。

    他眼前突然弹出一个面板,颜色是灰的。

    姓名:劳伦斯(已死亡)

    宗教学:73%

    神秘学:24%

    历史学:57%

    注:匆匆的旅人啊,你将去往何方?停下,莫再奔忙。

    数据和之前不一样,宗教学和历史学更高,神秘学低了不少……这才是真正的劳伦斯……

    那外面的人是谁?夏子器觉得自己离真相只隔着一层落灰的玻璃,只要拂去灰尘,就能得知真相。

    正想着,脑海中亮起几行文字。

    姓名:霍尔墨斯

    古典炼金学:27%(待触发)

    神秘学:3/33%(触发)

    ……

    神秘学被触发了?夏子器一阵头晕目眩,新知识涌出:

    畸变品种:二阶·泥泞触须

    生活在沼泽中和深渊边境上的烂泥,体表浮动着蕴含诅咒的气泡,嗜好变作被泥潭吞噬的旅人的模样,诱杀其同伴。

    服食泥泞触须的畸变者,拥有两个技能:一,诅咒唱颂;二,变化成被他亲手杀死的亡者。

    烂泥……

    夏子器想象了一下外型,更想吐了,他突然有些佩服选择这个品种的畸变者,佩服他们的好胃口。

    夏子器轻拍额头,

    收敛心绪。

    所以说,外面那个神父是畸变者伪装的,他上一局用“私奔”这个秘密,掩盖藏在暗室中的真正秘密,消磨了我的警惕性……

    变化外型,好诡异的技能……夏子器发现自己之前步入了思维误区,

    太注重战力值,反而忽略了畸变性的诡异莫测。

    不是所有畸变者都有“夜使徒”那样的正面作战水准,

    新了解的“泥泞触须”,夏子器自己的“梦蛹”,身体素质方面并没获得显著提升,全走的是奇诡的路子。

    对于中低阶升华者而言,诡异是比强壮更加难对付的特质……夏子器叹了口气,向面前的尸骨深鞠一躬,扛着锤子退出暗室。

    ……

    “霍姆斯,你还有不懂的么?”

    “有,关于祭祀颂词的那一篇,我没怎么听明白。”

    “可我已经讲了三遍了。”

    “那就讲第四遍。”

    夏子器坐在旧扶手椅上,上半身挺得笔直,一脸认真,仿佛一个勤奋好学的学生。

    他对面坐着鬓角斑白的劳伦斯神父,捧着一卷古老的羊皮纸,纸上是晦涩难懂的拉丁古文。

    今天早上刚用了早餐,夏子器就拉着神父来到收藏室,请求对方帮忙翻译羊皮古书。

    实际上,夏子器的目的是把神父拖住一整天,不给他去暗室的机会,免得打草惊蛇。

    现在并不是决战的好时机……猎杀要有足够的耐心,目前我才是暗处的猎人,对方是猎物……

    夏子器正了正身子,

    那把大号左轮藏在腰间,硌得肋骨生疼。

    “霍姆斯,翠西小姐的信上只有一半实话。你确实很有求知欲,但你并不是块学习的好材料。”

    神父抱怨道。

    巧了,当初我们英语老师也是这么评价的……夏子器用拳头抵住嘴巴,咳嗽了两下,

    掩饰脸上的尴尬之色。

    “行,我再说一遍。”

    神父无奈摇了摇头,晦涩的词句从他唇间吐出,有各种奇怪的暗喻,古拙的用词,以及时不时的……译文失真与语法错漏。

    毕竟是个冒牌货。

    夏子器听得昏昏欲睡,面板的神秘学那一栏忽然从3/33%涨到5/33%,同时脑中获得了一些知识。

    多听几遍天书,居然还有意料之外的惊喜……夏子器调动灵性,消化着新知识——两种低阶符咒的使用效果和制作方法。

    枷咒:

    给目标套上一层灵性枷锁,限制对方的行动。

    饵咒:

    刺激目标体内的畸变性。

    枷咒没什么好说的,和游戏里的迟缓BUFF差不多。

    至于这个饵咒,是一种专门针对畸变者的符咒。

    按照夏子器的理解,

    畸变性是有活性的,如同一条共生在畸变者体内的蛇,二者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饵咒则是令毒蛇躁动、发狂的香饵。

    为了不让自己变成失控的怪物,畸变者就需要分散出更多精力来控制畸变性,实力不升反降。

    这么说的话,饵咒对付不了真正的畸变生物,暴躁发狂的畸变生物会变得更难猎杀……怪不得是针对畸变者的符咒……夏子器正这么想着,风衣口袋忽然一沉。

    他不动声色,手掌看似随便地搭在衣服上,

    指头隔着布料摸了摸,摸到几枚棱角坚硬的扁平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