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一个离婚,一个结婚

唐轻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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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葭离开后,阮煜南一个人坐在餐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就连身边站了个人,也丝毫没有察觉。直到视线中出现一双长腿,熟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阿南,我回来了……”

    那声音并不真切,因为太熟悉,熟悉得令他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听到。就像穿过了一冗长的时空隧道,一个字一个字,轻轻飘进他耳朵里。原本僵硬的身体,微微一颤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猛然睁大双眼。

    陆莞?

    他以为这一生,再也见不到她了。然而她却在他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就像两年前,她突然从他的世界里蒸发。她总是这样,随着自己的性子,不管出现还是离开,都没有半点征兆。

    他一下子怔住了,瞳孔中荡漾着异样之色,怔怔地、怔怔地……

    十五分钟后,陆莞坐到了他对面。那般泰然,他依旧未从她突然回来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而她云淡风轻,笑容宜人,似乎出现在任何场合,都那般自然。只要她想,她可以随时来去,就像一阵风,没有人能留住。

    “我以为你会抱我……你的反应,真让我有点失望呢!”陆莞笑笑地说,几许认真,几许玩笑。这些年,她经常会留意财经报纸,看过他的一些报道。但是看照片和看人的感觉是不同的,毕竟是自己深爱的男人,只有这样近的距离,方才能真正感受到他的存在。

    她的心太不定,太过随性,不喜欢被一个人或者一段感情羁绊。在布拉格这两年,她身边的男人从来就没有断过。但那些人只是她填补寂寞,满足身体渴望的填充品或者说替代品,根本比不上他。她真正爱的男人,只有阮煜南一个,从十二岁一直到现在。

    爱和性是能分开的,于男人而言可以,于她同样可以,尽管她和形形色色的男人有过肉.体关系,她对他的爱,丝毫没有减少,而且随着距离,与日俱增。当然,她有过其他男人的事,她不会让他知道。没有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和其他男人上过chuang,尤其是他。但她告诉自己,不管曾经她有过多少男人。以后,只有他一个,这已经是她最大的忠诚。

    “我、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回来……”阮煜南有些手足无措。他的心,原本就被离婚搅成一团乱麻,陆莞突然回来,更是给了他巨大的冲撞。一下子发生这么多事,他根本没有心思去理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

    “我以为你很想我!”陆莞倾身,拉住他的手,手指婆娑着他的,感受着这个男人的体温。温柔的双眼,凝视着他俊美的面容,妩媚而情真。她伸出一只手,抚摸他的脸,动作缓慢,带有一丝丝的诱.惑。“我很想你,你呢?你想我吗?”

    “想……”阮煜南的喉咙哽动了一下,因为她的动作,身体微微颤栗。

    “那你为什么不抱我?我回来,你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阮煜南抓住她的手,眉头紧皱,似乎有些无所适从。“你想我怎么样?两年前你一声不响地抛下我,现在又一声不响地出现在我面前?难道我就该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抱歉!我做不到!”

    “阿南,我离开你,是有苦衷的……我那么爱你,怎么舍得离开你?”

    “那你告诉我,什么苦衷?”阮煜南的眼神透露出一丝哀伤,以及一丝嘲弄。“是什么苦衷,要让你在我们交往了十几年后,即将结婚时,突然消失,并且让我不要去找你?”

    陆莞别过脸。一些记忆从眼前闪过,她这辈子都不愿想起,也难以启齿。“既然是苦衷,我就不会说,希望你能谅解我!”

    “谅解你?谅解你凭空消失?那时候我们都快结婚了,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去解决。知道你给我的感觉是什么吗?就像被一件玩具一样丢弃了,我甚至不知道原因!我一直问自己,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哪里让你伤心,所以你离开我?”现在想来,他仍觉得那段回忆痛苦不堪。“但我想不到……也许这就是你,你像一阵风一样,我抓不住。你自由来去,根本不用考虑我的感受。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好吗?我们重新开始!”

    “不提,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抱歉!我做不到!”阮煜南甩开她的手,因为曾经浓烈地刻骨铭心地爱过,因此她的突然离开才显得这样难以原谅。“这两年来,我过得很痛苦,几乎没有一天睡过一个好觉。你刚离开那段时间尤其,我过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每天都喝酒自虐,玩女人……都是因为你!我没有办法因为你一句回来了,就这么简单地原谅你,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两年,整整两年,时间是会改变一个人的……没有谁会永远停留在原地等你,也没有谁能够不计较受过伤害,像以前一样去爱!”

    阮煜南一起身,陆莞立刻站起来,神情有些焦急。“我知道你怪我,怨我,但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我会向你证明我的爱,阿南……我发誓,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们结婚好吗?”

    “我刚离婚,没有心情再接纳其他人!”

    “可我不是其他人,我是陆莞啊,你爱我,一直爱着我,不是吗?”

    “是!我爱你!正因为我爱你,才会被你伤得那么重,才会难以原谅!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至少现在,我做不到这么轻易原谅!”阮煜南失落地低下头,笑容隐藏着一丝苦涩。陆莞冲上去,从身后紧紧拥抱他。

    “阿南,不要走……我知道我错了,可我真的没有选择……你原谅我好不好?我都已经这样低声下气了,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就一次?”

    阮煜南苦笑,“你的‘低声下气’好高贵,我的爱,我受过的伤,就什么都不是?我做不到!”他决绝地推开她的手,大步离开。

    陆莞站在原地,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向自信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恼怒,紧紧握起拳头。

    他变了,以前那个爱她疼她如命的阮煜南,是不会这么绝情地拒绝她的。就算他一时难以原谅她,至少不会这么冷漠,连一个拥抱都不给。她以为,他们今天就能和好,却没想到……这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脑中闪过刚才他拥抱林葭的画面,一个不安的猜测击中了她。

    难道他的冷漠,是因为喜欢上林葭了?

    不可能!他爱了她十几年,林葭死皮赖脸地缠了他那么久,他都不予理睬。她要嫁给他,他更是恨透了她,怎么可能短短几个月,就爱上了她,绝不可能!

    她强压下心慌,沉着脸,快步走出了餐厅。

    司徒斐的车停在路边,没有离开,他下车,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阿南没有原谅你,对吗?”

    陆莞瞪了他一眼,“只是暂时没有原谅!”

    “我猜到了!你离开他两年,任何男人都不会轻易原谅!”

    “那你为什么能原谅我?为什么我一打电话,你就来接我?”

    “因为你从来就不属于我,我没有拥有过你,也就不存在原谅与否!但阮煜南不同,你们曾经相爱,而你一声不响地离开他。这对他而言,跟背叛无差。男人,都难以原谅!”

    “那也只是暂时的,他一定会原谅我!”陆莞扬了扬红唇,笃定地说,甚至嘲弄他的愚蠢。“我很肯定,阿南现在还爱我!”

    “也许吧……但谁也说不准,他爱的只是过去的你,是那段回忆……”

    “你……”她收紧五指,眼角微微抽出,透出一丝恼意,好像想给司徒斐一耳光。

    “人都是会变的,感情也会变,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也没有人会永远停留在原地等你,他会遇到新的人,爱上另一个人……这些,你无法控制!”

    “那你呢?你还爱我吗?”

    “我爱不爱你,并不重要,你不爱我!”尽管司徒斐说得无所谓,心里还是有一些抽痛。毕竟眼前的女人,他曾爱她爱到骨子里,愿意为她去死。

    他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她的自私,她的心机,她的傲慢和固执,而阮煜南看到的,只是她光明的一面。因此,他对她的感情,甚至比阮煜南更深,更刻骨铭心。只是像他说的,这些都不重要。

    “没错,一点也不爱你!我让你来接我,只是想再强调一次,那件事,你永远不能再提起,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从牙缝里磨出这句话,她坐进车里,戴上大墨镜,变得冷漠高傲且不近人情。精致的脸,完美得不似真人,没有一丝人情味,就像一个冷冰冰的布偶。

    司徒斐望着她冷艳的脸,这样的女人,仿佛是没有感情的,她只不过把男人当作利用的工具,随意戏耍于股掌间,她太自私了。他问自己,他究竟爱她什么?

    也许一开始,他觉得尹霜像她,都那么骄傲高贵。但从第二次见面,他就很清楚地意识到,她们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她太自私,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随心所欲,娇纵傲慢。而尹霜……也许她嘴巴是毒了一些,嚣张了些,可是她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她把友情、工作都看得很重,为了朋友可以两肋插刀,可以奋不顾身,仗义得可爱。她从不会利用别人,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双手努力所得。

    尹霜,才是真正值得爱的女人。只可惜太迟了,他不配再拥有她。

    “你怎么还不上车?想热死我吗?”陆莞不耐烦地抱怨。但她是天生的尤物,声音软软的,绵绵的,即使是骂人,也像是在娇嗔,对耳朵而言是一种享受。

    司徒斐掐断思绪,关门,上车。

    ……

    林葭和陆擎分开回了陆家,晚饭的时候,两人面对面坐,她有些不适应,总是怕被人看穿两人的关系,因此一直低着头,避免与他无光交接。饭后,陆战正要离席,林葭鼓足勇气叫住他。“爷爷……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她望向陆擎,寻求一丝力量,他目光坚定,颔首,示意她继续。

    她轻轻吸了口气,在众人的目光中道:“我和阮煜南离婚了!”

    “啪嗒——”陆瑶和林秀芜的筷子同时掉下来。

    “表姐,你离婚了?”陆瑶尖叫,“太好了——”她简直想拍手称快,她早就盼着俩个离婚,终于愿望成真了。表姐执迷不悟了这么多年,可算开窍了,她太替她开心了!

    林秀芜急忙拉了她一把,“小葭,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一直沉默的陆战突然用力一拍桌子。“荒唐!我不允许!”

    林葭吓得一哆嗦,却丝毫没有退却。“即便您不允许,我们已经签了离婚协议!”

    “我们陆家,决不允许这种丑闻。陆家人,只有丧偶,没有离婚!”

    “没有几个人知道我是陆家的人!”

    “但我在,就决不能容忍这种丑事!”

    “爷爷,离婚不是丑事。我们感情不好,您一直是知道的,我不想再继续拖下去!”

    “当初是你自己要嫁给他,现在又搞出离婚这种事,你叫我这张老脸往哪搁?”陆战愠怒,“去取消!婚,不能离!”

    在旁幸灾乐祸看好戏的陆玉琼笑道:“爸,您何必跟她生气,林葭离婚,那也是没办法!”她阴阳怪气道:“阿南本来就不爱她,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她也够委屈的了!不过说来说去,也只能怪你,是你明知道阿南爱的是我们家陆莞,还死皮赖脸地要嫁给他。现在遭够罪了,知道放弃了?”

    林秀芜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眼眶都红了。“她表姑,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是你自己生的女儿不知检点,非要抢我们陆莞的男朋友,这下遭报应了吧!像她这种,就该天打雷劈!”

    “你再说一次……”

    “够了!都给我闭嘴!”陆战一声呵斥,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我不管你怎么想,这婚,绝不能离!你现在就去取消!”每一个字,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离婚证书已经送过去了,我和阮煜南,已经解除了婚姻关系!”

    “这件事我来处理,以后不许再提离婚的事!”陆战怒声命令。

    陆擎一直没有说话,并非他不想保护林葭。他只是想看她的态度,看她的决心。她低着头,看不出在想什么。但几秒钟后,她抬头,迎上陆战的目光,坚定道:“对不起,爷爷,让您蒙羞了!但我绝对不会和他复婚,我和他,不可能!”

    “你……”陆战被她气得眼睛发白,抓起龙头拐杖就想砸过去。他忍住了,“为什么?你说,你为什么非要和他离婚!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你也忍了两年,就不能再忍下去吗?”

    “我忍不了!”

    “原因?”

    林葭咬唇,犹豫着该不该把她和陆擎的关系说出来。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但是,陆战逼得很紧,她找不到其他理由搪塞。话到嘴边,眼见就要冲破齿冠,门口突然传来一声。

    “因为我和阿南要结婚!”

    众人望去,都惊呆了。

    门口站着的,竟然是明艳动人的陆莞,那个消失了两年的人。

    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有林葭和陆擎并不意外,一个是因为知道她会回来,一个是因为不在意。陆擎原本就常年在国外,很少回家,对这个侄女,一点感情也没有。她回来,家里也只是多了一双筷子。

    陆玉琼第一个反应过来,丢下筷子冲上去抱住陆莞,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又惊又喜。“宝贝女儿,你可算回来了,妈好想你啊……让妈看看,瘦了没有?”

    “没瘦,不是好好的吗?”

    “妈这两年没一天不担心你,你怎么一句话也不留就跑到国外去,害我担心!天天想你!回来也不告诉妈一声,让妈去接你!”

    “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陆莞微笑,“再说,我就是不想让你麻烦,才没告诉你!”

    “接自己宝贝女儿,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是麻烦?这次回来就不许走了,哪儿都不许去,听到没有?答应妈!”

    “知道了,我哪都不去!”

    陆玉琼这才松了口气。她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生了陆莞这个女儿,聪明独立,有她当年的影子。她会这么恨林葭,处处刁难她,最主要的原因是认为她逼走了陆莞。“你放心,妈再也不会让那些牛鬼蛇神伤害你了!”说着,还瞪了眼林葭,她倒是不痛不痒。

    陆莞走到餐桌边,向陆战鞠了一躬。“爷爷,抱歉,让你担心了!”

    “回来就好!”陆战点了点头,“你刚刚说什么?你要和阿南结婚?”

    “是!”陆莞和林葭不同,她向来想做什么,态度都很坚定,从来不拖泥带水,不顾忌他人的感受,包括陆战。

    “荒唐!难道我陆家的孙女,就非阮煜南不可?林葭刚离婚,你又和他结婚,像什么话。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我们陆家!你们两个,都给我死心。林葭,不许离婚。你,更不能和阮煜南结婚!”

    “爷爷,这是我的决定,请你尊重。就算您不同意,也不会改变我的想法。这我次回来,一定要和阿南结婚!”

    有时候林葭也佩服陆莞,纵然她不喜欢她。但她的果敢和坚决,是她所欣赏的,她希望自己能像她一样洒脱坚定。

    “我不同意!”

    “爷爷……”

    “好了,别说了!”陆玉琼扯了扯陆莞,示意她闭嘴。“刚回来,赶紧上楼休息!妈陪你!”

    两人上楼去了,但餐厅里气氛还是很僵,陆战的脸绷得紧紧的,拂袖而去。

    林葭上楼洗了个澡,下楼拿东西的时候,在走廊上遇上了陆莞。她换上了一条真丝睡裙,风情万种,姿态慵懒而*,却丝毫不暴露,欲露不露,最是能让男人著迷的那种。尤其是她的红唇,厚厚的,微微张开,万分迷人。

    同为女人,林葭也不得不承认,陆莞这种存在,本身就是让人嫉妒的,集万千*爱于一身。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却能轻易带走男人的心。

    她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姿态都那样迷人,像个发光体,朝她摆摆手。“嗨!恭喜离婚!”

    林葭置若罔闻,她对陆莞,真心是不喜欢的。就算没有阮煜南,她也不会喜欢像她这样张扬自私的女人。但话又说回来,她有的是张扬的资本,男人就是喜欢她。

    “我给了你两年半时间,最后还是我赢了!阿南爱的女人,始终是我!”

    “这不是一场比赛!”

    “难道不是吗?这些年你一直虎视眈眈,想从我身边抢走他。对我而言,就是一场争夺战。不过,你太弱了,永远斗不过我,手下败将!”

    面对她的挑衅,林葭只是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不是我抢走他,而是你自己做错事,该受到惩罚!如果不是两年前,你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你会离开?”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你最好也信守承诺,否则,”她幽幽一笑,危险得像只狐狸。“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我和阿南已经离婚了,以后你们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你大可放心,我也不想多生事端!”

    “你最好说到做到!我这次回来,会和阿南结婚,你这个‘前妻’,到时候一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也想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婚姻,什么是真正的为爱结合。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感情,是抢不走的!”

    “好!我到时候一定到场!”说完这句话,林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如此淡定,只因为她已经不再爱阮煜南。因此,她的心很平静,没有不甘,没有嫉妒。纵然她不喜欢陆莞,但只要阮煜南喜欢,她都会祝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