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溪,谁道往事逐孤鸿(三)

寂月皎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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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唤了侍女过来服侍更衣洗漱,却是沈南霜亲自领人进来的。舒咣玒児

    她自然早已知晓他们晚上睡作一处,心中忐忑,一夜不曾睡好。此时悄窥着二人神色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笑道:“这边侍女都是临时唤来的,恐怕不周到,所以我早早过来看他们预备了应用之物,侯着太子、太子妃起床呢!”

    许思颜微笑道:“我便知你做事细心。太子妃的衣裳可曾预备?”

    沈南霜道:“自然也备下了。”

    便是她不备下,青桦他们也不会忘了把木槿日常洗换衣裳交给侍女备用珩。

    太子明知青桦他们这一群根本不管前堂之事多么繁难,只管看顾着他们的太子妃,必会细心照顾,还会再问上一问,可见对太子妃着实上心……

    沈南霜这么想着,再看木槿虽略显苍白,神情娇羞灵动;而许思颜也时时凝注于她身上,眉眼间的笑意,竟有几分……宠溺?!

    沈南霜不解,又有些忿恨,再猜不出太子到底看上她哪里了欢。

    别的不说,便是泾阳侯府那些美婢们,也大多比她容貌出色、性情温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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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之前的兵乱已超过十二个时辰,附近也被一再搜索,再不可能有乱兵残留,也找不出更多有价值的线索,许思颜才带了木槿、许从悦等,率了大队随侍离开化为焦土的别院,前往北乡郡的府衙继续查案。

    随着高敬德、田京等军中将领的被抓,原先还硬撑的几个乱党头目终于也撑不住开了口,一个攀着一个,陆陆续续被牵扯进来的官员极多。

    但这一回,许思颜并未将这些官吏立刻关押。

    密密织成的关系网被撕开,且越撕越大,北乡、燕安等郡的一大半的官吏已经扯入其中,泾阳侯秦、高凉郡守曲赋,以及上雍郡守、北乡郡守等人都被指与慕容世贤素有联系。

    若是此刻便深究,整个江北即刻会陷入混乱,何况多与军中有牵涉,逼得太急,恐再有动荡。

    故而从第二日起,再不似前一日那般四处逮人,只是通往京城和边塞的各种关卡已被重重封锁。

    但在这被慕容氏势力浸润已久的江北,到底能不能起到作用,暂时便不得而知了。

    这次针对太子的兵乱直接策划者,正是见机不对立刻打算脚底抹油的游骑将军高敬德。

    高敬德与参知政事张宁中是儿女亲家,且当年勇猛多智,颇受老临邛王常识,在军中也颇有声名。

    许思颜明知这样血里火里拼杀过的老将骨头极硬,且身份特别,反不宜妄用大刑,所以只略问了几句,便令关押起来,叫严刑拷问其从人,先自其心腹那里探查线索。

    查了两日,许思颜大致安排妥当,便一边翻查案卷,一边寻来许从悦,再细问江北情形。

    许从悦再不敢因着种种顾忌装聋作哑,将素日所知一一说出,又道:“估计也是张宁中自己有些痴心妄想,慕容家广平侯那支又在朝中屡受打压,方才暗中有这些动作。此事连四皇叔都未必知道的,更别说皇后娘娘了!”

    许思颜明知他在宫里长大,对皇后颇有感情,心里也有些发苦,点头道:“此事母后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虽非慕容皇后亲生,却是慕容皇后一手养育成人,委实与亲生母子无异。

    泰王图谋不轨,自然盼着自己的世子许从希能承继太子,他未圆的皇帝梦也算完成一大半了。

    许从希现有亲生的父母在,慕容皇后再宠他也不可能扶持他为太子。

    否则她算什么?

    皇伯母?

    听说过新皇登基后母后掌权的,几时听说过由皇伯母掌权的?

    何况,关于皇伯母,前朝有过惨痛教训。

    孝宗皇帝是史上罕见的未立妃嫔、与皇后张氏相守一世的帝王。二人独子继位为帝不久夭折,张太后便作主迎立一位皇侄为帝,结果她成了皇伯母,后半世受尽新帝嫡母排挤,最后娘家得罪,脱簪苦求都没能救下胞弟一命,喧赫半生却含恨而逝。

    慕容皇后熟读史书,极富才智,当然权衡得出利弊得失。

    不过一家人忍不住去计较什么得弊得失……

    许思颜默默低头翻着案卷,却已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转头看向屋内时,才发现原先一直跟在自己身畔说话嗑瓜子的木槿,似乎好一会儿没见踪影了。

    他侧头问道:“太子妃呢?”

    周少锋正在去查问时,沈南霜已上前替他斟茶,唇边笑意温柔沉静,“太子妃还是小孩心性,哪里呆得住?大约又找楼大人玩去了吧?”

    “小眠?”许思颜端起的茶盏又放下,“他那边是玩的地方吗?”

    楼小眠那边的酷刑本是他授意,那手段他自然再了解不过了。什么妙弹琵琶、藕断丝连,以木槿之强悍,看完后虽不至于如寻常女子般惊吓哭叫,但估计今天晚饭不用吃了。

    沈南霜早解其意,笑道:“太子放心。楼大人向来和太子妃要好,哪会舍得让太子妃去那样血腥的地方?早就郑仓在外拦住,案子也不审了,换了衣服便陪太子妃出去玩了!”

    “玩?”

    “大约……还在府衙后的那个亭子里吧?听说昨儿傍晚太子去找庆将军议事,他们也在那边玩着,听说在弹琴吹笛子,笑声传得老远呢!”

    “哦,他们这一向总在一处,难得小眠这性情,还能和木槿合得来……”

    许思颜沉吟片刻,瞧许从悦在下首端然凝坐,神色有些僵硬,猜他也因近日之事烦忧不已,遂道:“从悦,我们也去瞧瞧吧!若能听小眠奏上一曲,也是人间乐事。”

    许从悦忙立起身来,桃花明眸染了春意,“好啊!不独楼大人,上回偶听太子妃弹奏,亦是此道高手呢!”

    许思颜心中欢悦,兀自不屑道:“长得就那样,总得多会些别的,才能服众吧?依我看,她那点本领,距小眠还相差颇远,颇远。”

    ------------半竿斜照,一抹疏林,朱柱青瓦的亭子静静伫立,却因亭内的欢笑和亭边潺湲流过的溪水而显得热闹。

    青桦、顾湃等正在附近轮值着,以防外人看到自家公主如今着实不太雅观的模样。

    其实本来的确是打算一起品香茗谈音律的,乐器和小茶炉也的确早已备好。劳碌了这许多日子,血雨腥风见得多了,木槿非常愿意和敬慕的楼大哥找个安静地方聊上片刻。楼大哥素衣翩然,风姿雅好,正好洗洗眼睛。

    谁也不料织布在旁随侍,无意间向溪水看了一眼,叫了一句:“好多鱼!”

    楼小眠低眉瞧见,居然也扶了栏杆往向下欣赏,甚至轻笑道:“这些野河里的鱼,比别处的美味得多呢!现捞了烤来吃或炖汤吃,滋味都极上乘。”

    既然一切已是定数,且是预料之内的定数,木槿这两日心胸渐渐放开,听得一个“吃”字已是兴奋,再瞧着水流潺潺,清澈见底,水草悠悠摇曳间,果有成群的鱼儿不时游过,悠闲自在,看着不仅十分之有趣,并且——十分之好吃。

    她的兴致立时由高雅绝俗的琴艺,一下子转到了俗不可耐的口腹之欲上。

    兵乱那夜,青桦等人为救援许思颜,后来未曾跟在木槿身畔,等得到萧以靖令人传出的消息,才引了楼小眠去寻她。他们也不清楚那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却知道萧以靖来过,再看到木槿后来惨淡模样,亦是猜疑不定。

    而木槿不提,他们也不好追问,只是看着木槿这两日笑容少了许多,心中好生着急。如今见她难得的好兴致,倒在一旁怂恿的多。

    织布早在旁边拣那隔年的老竹子斫了两株,削去枝叶,将根部那端削作尖利鱼叉状递给木槿。

    “公主,叉些鱼上来,咱们晚饭可以加一样新鲜鱼汤!”

    青桦也道:“公主,现叉的鱼,的确格外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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