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菜有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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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六点整。

    暮色渐渐垂下,夕阳映照着中心cbd大厦的玻璃窗,滚烫的温度一层层撤退涣散,映得辛歆燃姣好的面容也是一片昏黄。

    她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沉思了片刻,仍是准时拨出了总裁办的内线号码。

    她没打算亲自过去,柯茉绵那么精明的人,当面被她察觉出什么就不好了。

    她不得不去见那男人一面,柯茉绵又不许,辛歆燃不想惹得她高兴,想出这个方法也纯粹是无奈之举。

    电话接通,辛歆燃打起精神,热情饱满:“柯总,已经到晚饭时间了,您饿吗?我打算去公司附近买点东西回来,您想吃点什么呢?”

    辛歆燃的热情询问只换了柯茉绵一个冷淡的“不用”,她正要挂断,柯茉绵及时叫了她的名字,辛歆燃做贼心虚了一下,当时心就提了起来,难不成柯茉绵看透了她的意图?

    “你去哪家餐厅?”

    “离公司不远的那家西餐厅。”

    “帮我带一份意面。”柯茉绵改变了主意,她感觉有些饿了。

    “好的。”辛歆燃挂了电话,计划在半小时之内赶回来,于是一路小跑下楼,又一阵风似的跑进了那家餐厅。

    优雅高档的西餐厅到了饭点依旧客人稀少,辛歆燃尖细的高跟鞋踩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嗒嗒的脚步声应着餐厅低柔的钢琴曲,无谓而慵懒。

    西装革履的服务生引着辛歆燃入内,很快,坐在大厅正中位置、一个满脸笑意的陌生男人映入眼帘,他正朝辛歆燃举手示意。

    辛歆燃稳住气,理着发型走过去,男人拉开座椅请她坐下,辛歆燃有礼貌地对他笑笑,迎过来的服务员递上菜单,她翻都没翻就要了份意面打包。

    “我今晚得加班,帮上司带了意面就回去。”辛歆燃直截了当地告诉男人,然后把菜单递给他,自己要了杯白开水。

    “辛小姐本人比照片上漂亮许多。”男人诚实地赞美道,方才辛歆燃一走进餐厅就已被她惊艳到了,能和这样一个人面对面共进晚餐,说是视觉享受也不为过。

    “谢谢。”辛歆燃跑了一路,一口气喝下一大杯白开水,她只是来应付,矜持给对方看没必要。

    男人点了一份双人套餐,之后开始做起自我介绍,他不知道辛歆燃有没有在听,因为服务员上菜时候手一抖,那盘肉酱面不小心撒在了她的白色套裙上,她当时的反应让他想起了如梦初醒四个字。

    自己说了半天,对方却是在发呆,男人有些恼怒,对着一副好颜的辛歆燃又拉不下脸,赶紧建议她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时间本来就紧,还遇上这样糟心的事,那个冒失的服务员一个劲地道歉,辛歆燃也不管他和那男人惊讶的目光,利落地用纸巾将裙上沾着的面条裹住扔在桌上,转身跑去洗手间。

    服务员说一会儿就为他们重上一份,他离开的时候辛歆燃还没有回来,而她放在桌上的手机这时响起了欢脱的音乐。

    男人明白自己和对方只是初次见面,冒冒然地帮她接电话不合礼数,但氛围清静的西餐厅里,许多人因为这种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声音频频望向他,男人被注视得尴尬,铃声却依旧聒噪地响个不停。男人又待它响了好几声,不见辛歆燃回来,伸手够到手机,接起电话。

    “你是找辛歆燃吗?她去洗手间了,要不让她一会儿给你回个电话?”

    对方沉默了片刻:“您是哪位?”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算是辛歆燃的朋友,或许可以更进一步。”

    “相亲对象?”电话里的人问道,语气听上去让人不大舒服。

    “那你和辛歆燃又是什么关系呢?”男人不满地反问。

    对方无视他的提问,淡淡地搁下一句话:“麻烦转告辛歆燃,意面,我不要了。”

    嚯,这态度够拽。

    男人移开手机,对方已经挂了电话,他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有人冲他喊:“你凭什么接我的电话!”

    抬头,辛歆燃怒气冲冲地大步走过来,两条柳眉几乎拧到了一起,男人更莫名其妙了,辛歆燃的反应就好像是自己做了一件多不可饶恕的事情。

    “电话一直在响,你又没回来,所以我……”男人压着脾气解释。

    翻开通话记录,辛歆燃看见最上方的名字深深吸了口气,打包好的意面已经放在桌上,她抽出一张一百块放在桌上,拿过塑料袋和挎包就要走。

    “辛小姐!”男人不知所措地叫住她,他始终搞不懂,这场见面哪里不对了,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我赶着回公司加班,真的不好意思,把我介绍给你的人问起来,你就实话实说,我没有她形容得那么完美。”这样说,她妈也就该死心了。

    “那我们还能再约吗?”男人殷切地问她。

    辛歆燃走了几步,回过去,表情十分严肃:“我狂妄自大,脾气也不好,洗衣做菜拖地一样都不会,你要找个勤俭持家的老婆可别找我这种人。”

    辛歆燃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走出餐厅,她的步子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快,最后竟在大街上跑了起来…辛歆燃只觉得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奔到柯茉绵身边解释。辛歆燃一路小跑,高跟鞋差点崴脚她也完全顾不上,她到了公司推开大门,狂按电梯,等上了电梯又是一阵气喘吁吁。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开,辛歆燃急匆匆地跑向总裁办。

    “天啊,辛助理,你这是从哪儿逃命回来?”同在加班的大秘正从总裁办出来,一眼看到脸色发白,凌乱不堪的辛歆燃,诧异地叫出了声,立即意识到还没关上门,她又下意识拿文件夹捂上嘴,可里面的柯茉绵还是听见了。

    辛歆燃半倚在墙上,对着大秘摆摆手,她想解释几句,开口只听见自己吭哧吭哧的气喘声。

    喘息间,柯茉绵的身影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总裁办门口,辛歆燃看见她,呼吸反倒慢慢平缓了下来。

    被那人冷冽的眸子注视着,辛歆燃只觉心底微微发凉。

    “柯总。”大秘看看柯茉绵,又看了看辛歆燃。

    “你先回办公室。”柯茉绵转而望向辛歆燃,什么都不说。辛歆燃在她的目光里走近她,还有两三步的距离,柯茉绵却幽幽收回了目光,面无表情地闪进了办公室。

    辛歆燃战战兢兢地跟着进去,关好门,在她的办公桌前站得笔直。

    柯茉绵不搭理她,踱步到饮水机跟前接了杯水,接着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里,翻开一本策划看起来,好像眼前完全没有辛歆燃这个人。

    急急忙忙地跑来跑去,中间又喝了一大杯水,辛歆燃站着直犯恶心。

    “柯总……”她转了个身,柯茉绵避开她,她只好自己迎上去,“您给我打电话了?”

    要说辛歆燃对柯茉绵用敬语的时候无非两种情况,一是有求于她,二是自觉自己做了错事。

    柯茉绵没有抬头,将文件册置在腿上,签下名字后才风淡云轻地冒出一句话:“你的相亲对象告诉你了?”

    辛歆燃其实并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内疚得让她呕血的原因究竟又是什么?因为自己瞒着柯茉绵去见了相亲男?可是她跟柯茉绵,顶多就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她对柯茉绵好也只是自己的喜好,和工作没有一丝关系。

    这么想,辛歆燃就不那么慌张了,组织着语言解释:“那个人,我妈好几次让我去见一面,这次我真的推不掉,刚好约的地点就在公司附近,我就想着……”

    “所以就可以骗我吗?”毫无温度的质问,令四周空气都冷凝了几分。柯茉绵把手中的钢笔甩上茶几,顿时发出一声刺耳的锐响。辛歆燃吓了一跳,瞪大了双眼看着柯茉绵,眼神无辜而又莫名。

    她只是利用外出用餐的时间,顺便完成了她妈交给她的任务。柯茉绵不准她准点下班,那她利用这点少得可怜的晚餐时间,拼死拼活地赶时间去见一面,把自己累得半死不活,对于柯茉绵而言,这样哪里过分?

    “我怎么骗你了?”辛歆燃坦然迎上柯茉绵的注视,她不懂柯茉绵那理直气壮的劲儿从何而来,好像世间的所有都要被她掌控在手中一般。

    柯茉绵的薄唇勾起了浅浅的弧度,显得她的唇角更为锋利,甚至含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她不开口,却能让辛歆燃听见她在严厉地指责自己,瞒着她去见了那个相亲男。

    “我是打算见一面交差……”辛歆燃还想解释,可看柯茉绵愠怒的神情,心里泛起了酸,声音跟着提高了八度,“难道我连吃饭的时候见了什么人,都要向柯总您汇报吗?”

    明显没想到辛歆燃会来质问自己,柯茉绵索性把那份策划也甩到桌上,饶有兴致地环抱着双臂看她…辛歆燃真真正正对自己发火,倒还是第一次!

    “我只是你的助理,一个被你避之不及的助理!我实在不明白,你说的骗,用在我趁着晚餐时间见相亲对象一面上,真的合适吗?”

    “你瞒着我……”柯茉绵好不容易出声,才说了几个字又停下,大脑一片空白。

    她打电话给辛歆燃是想让她把意面换成焗饭,辛歆燃给柯茉绵的感觉,一直都很放心,所以她听见接电话的男声,竟对辛歆燃滋生了失望的情绪。

    有些事,辛歆燃不是没想过,面对柯茉绵的冷漠,她也不是没有委屈过。

    “柯茉绵……”辛歆燃低声唤她的名字,种种委屈愤怒令她的声音都透着颤抖。她顿了顿,努力平静着继续说道:“我只是你的助理……我和你的关系,在你心里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所以我趁着晚饭时间见了什么人,甚至跑去约会谈恋爱,和柯总您又有什么关系?想必连瞒都用不上吧。”

    柯茉绵娇艳的唇微微张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辛歆燃的话让她无言以对,事实就是如此,她管不着,她没有身份立场去管辛歆燃的私事。

    何来隐瞒和欺骗?其实只是自己的理解罢了。

    “确实。”柯茉绵冷冷地垂下眼睫,目光落在别处,下意识避开辛歆燃的目光。

    “所以柯总您今天和哪个女人搂搂抱抱,明天又跟谁卿卿我我,我从不会因为这些事当着你的面发表不满,因为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辛歆燃说这句的时候,眼角流露出了太多的酸涩,她不敢看柯茉绵,她怕自己多看一眼,眼眶里噙着的泪水就会不争气地淌下来。

    柯茉绵很想看清辛歆燃此刻的表情,她垂着头,丧气的模样让柯茉绵怀疑这不该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两人都没再说话了,只剩无声的沉默在彼此间静静流淌。天已经全黑了,窗外已是浓郁化不开的夜色…

    也许是心情终于平复了下来,辛歆燃放下手里的意面:“我先走了,”明明很难过还不忘嘱咐她,“意面可能凉了,你赶紧吃吧。”

    柯茉绵的目光一直随着辛歆燃走出办公室,回头凝视茶几上的意面,她已然分辨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又更新咯~下下周就要放暑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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