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菜有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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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歆燃拉开了书房的窗帘,雪下得不似昨晚那样大,像灰尘那样在空中漂浮下降,看样子是下了一整夜,楼下的花园里已经积起了厚厚的一层白色。

    有几个女佣做完了家务,正好柯茉绵又不在家,便趁此机会跑到雪地里嬉闹。不时发出阵阵嬉笑声,连站在三楼窗口的辛歆燃都能听见。

    “我也想去玩。”小孩子嘟囔的声音。

    辛歆燃关上窗,把那些声音隔离开,踱步走到柯方蕊对面的椅子旁坐下。

    “不行。”果断拒绝,取了块桌上放着的曲奇饼干,咬上一口,柯茉绵新雇的西点师手艺果然不错。

    柯方蕊皱着个眉头,把笔丢到一边:“我都写了两小时作业了!”

    “不行。”辛歆燃拿了柯方蕊的一本语文作业,田字格里用铅笔写着端端正正的汉字,一笔一划间还能看见笔锋,可见小家伙写功课还是很认真的。

    她抬眼再看柯方蕊,小家伙板着脸,一副要和自己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这样看倒是挺成熟,小大人的模样让人觉得有趣。辛歆燃心想柯方蕊只要不说话,安安静静的时候并不讨人厌。

    “你这样坐在我对面,就好像在监视我一样。”

    果然一说话就一点都不可爱了,辛歆燃对她微笑,故意逗她:“那我坐到你身边好不好?”

    听辛歆燃这样说,柯方蕊扁着嘴低下头,唯恐再多说一句那女人真会坐到自己身边。

    又写了一会儿,柯方蕊合上作业本,叫对面正在看书的辛歆燃:“喂。”

    辛歆燃诧异地抬头,看见柯方蕊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叫我呢?”

    柯方蕊点头:“我写完作业了。”

    叫人用喂的,哪有这么没礼貌的小孩。辛歆燃默默劝自己别再跟个小屁孩计较,舒了口气,拿过柯方蕊的作业本检查。

    想不到小家伙解数学题也是有依有据,压根用不着自己指导。辛歆燃对着一道应用题看得一头雾水,看了半天也不明白逻辑所在,实在不能理解给小学生出这种题的人是何居心。

    “我写完作业了,要出去玩。”柯方蕊从高大的办公椅上跳下,绕到辛歆燃这边。

    “下雪天的,你能去哪?”辛歆燃把作业本还给她,这么冷的天气无非是在家里呆着最舒服了。

    “要去冰雪王国。”

    “哪?”辛歆燃对这个地方前所未闻,她可没义务带柯方蕊出去玩。

    “班上的同学好多都去过了,就在城西,那里有滑梯,城堡……反正就是好多好玩的,都是冰做的!”柯方蕊对冰雪王国向往太久了,每次和妈妈提起都因为她工作忙,一直拖着。

    “你说城西的那个冰雕展啊……”小孩子就是天真,还冰雪王国,辛歆燃看了眼窗外阴沉的天气,实在没勇气出门,“等柯茉绵回来了,让她带你去呗。”

    “哼,就知道不能指望你。”柯方蕊看辛歆燃的眼神略带鄙视。

    “嘿,你这孩子。”说的话太没有童真童趣了!

    柯方蕊收拾着小书包,辛歆燃看了她一会,愈发觉得这孩子的长相活脱脱就是个方清妤的缩小版,不过那样温开水性格的女人教出这样倔强的小孩也是难。

    “蕊……蕊,”有些好奇,辛歆燃拗口地叫着柯方蕊的昵称,“你和你妈妈在美国这几年怎么过的啊?”

    “我干嘛告诉你?”柯方蕊背起小书包,走到书房门口,却停了脚步。

    “你带我去冰雪王国,”柯方蕊严肃着表情和辛歆燃做了笔交易,“我就告诉你。”

    辛歆燃咬着曲奇饼干,想了想,点头:“成交。”

    辛歆燃开柯茉绵的车载柯方蕊过去,那辆刚做完保养的兰博基尼一到停车场就遭到了其他人的注目。

    “gallardo,好车。”路人在一边感慨。

    辛歆燃不懂车型,柯家的车库有十几辆车子,她看哪辆顺眼就开哪辆。

    有钱,任性,说的就是柯茉绵那种人。

    柯方蕊下车跟着辛歆燃买票的同时,吐槽对方糟糕的开车技术。

    “带你来玩已经很不错了。”检票入场,周末来看冰雕的人除了情侣就是带着孩子的家长,客流量超乎辛歆燃的想象。她让辛歆燃拉着自己的手,不然那个小屁孩淹没在人群里,她可就找不见她了。

    “滑梯!”柯方蕊兴奋地往前跑,那个水晶般剔透的滑梯在灯光的作用下,形成五彩斑斓的效果,闪闪惹人爱。

    柯方蕊上去玩了几次,辛歆燃跟一堆家长在旁边看着那些小孩子在上面玩得忘乎所以。好几个小孩冻得满脸透红,晶莹的鼻涕都悬挂着摇摇欲坠了,还不肯听父母的话下来。

    她看柯方蕊在滑梯上大笑,连奔向自己的时候都是笑着的,辛歆燃感慨了下,到底只是个孩子嘛。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吧?”辛歆燃给柯方蕊买了棉花糖,柯方蕊吃得开心,对辛歆燃的态度也好了一些。

    “嗯……”柯方蕊看着面前的大象冰雕,“怎么过的……”

    辛歆燃递了纸巾给她,让她把自己沾满糖粉的嘴擦干净。

    “妈妈经常在学校忙,我就在家里呆着啊。”

    “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

    “不是啊,妈妈请了claire照顾我,还有debby陪我。”柯方蕊抹了抹嘴,“debby和大沫长得一样,都是泰迪,不过回来的时候送给邻居了。”

    “她不管你?”

    “是我乖,不用妈妈操心。”柯方蕊一脸正经地更正辛歆燃的话。

    “一个人在国外……还带着孩子,很难吧。”辛歆燃牵着柯方蕊的手看冰雕,不禁出声感慨。

    柯方蕊摇了摇头:“妈妈说,想想回去能见到绵绵妈妈就不难了,她还说,只要以后能踏踏实实地在一起,这点小困难没什么的。”

    说到这里,她抬起了头,望着一言不发的辛歆燃。

    当初支撑方清妤走下去的期望,最后成了失望……如果是自己,估计早就崩溃了,辛歆燃没听见柯方蕊继续说下去,下意识低下头看她。

    两人的目光对视上,小家伙的眼里是连自己这个成年人都读不懂的深沉。

    “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柯方蕊抓着自己的衣摆,辛歆燃对她忽然转变的言行感到意外,只得点了点头。

    “妈妈真的很喜欢绵绵妈妈……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柯方蕊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成了一种恳求,“她和绵绵妈妈……本来就是应该在一起的啊。”

    小孩子的世界观太简单,正如柯方蕊不明白初一的月亮为何在十五变了样,而原本和自己一起生活的绵绵妈妈又怎么有了别人。

    辛歆燃觉得好笑,可她对着一个孩子又不知能解释什么,她蹲下看着柯方蕊:“那我问你,你喜欢星星,星星就应该从天上掉下来和你在一起了?”

    柯方蕊望着辛歆燃无语,目光闪烁着,又有些茫然。

    “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应该,不是你想要就一定会发生的,”辛歆燃觉得柯方蕊听不明白这句话,顿了顿才说,“我对柯茉绵的喜欢,不会比你妈妈少。”

    “阿姨……”柯方蕊第一次主动叫她,还是乖巧得不得了的语气。

    “叫姐姐啦。”气氛搞得太沉重了,辛歆燃掐了下小家伙的鼻子,轻快地牵起她的手。

    “我求你……”和辛歆燃的表现截然不同,柯方蕊眼泪汪汪地站在原地,看对方的委屈眼神让路人都为之动容。

    “求你离开绵绵妈妈好不好……”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提出这种不可理喻的要求!辛歆燃明知童言无忌,可胸口被打了一拳似的,着实疼得不轻。

    方清妤是她妈,她喜欢看她们俩在一起,所以就这样来要求自己离开柯茉绵?凭什么,凭什么啊!

    辛歆燃的脑子一阵眩晕,听见这句话,哪怕出自孩童之口,都让她气得不行。

    “你本来就不是柯茉绵的孩子,她愿意照顾你是她的事,我从不阻拦……但你怎么可以要求我离开她?”

    话音未落,柯方蕊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小小的人僵在那里,着急地要同辛歆燃争辩:“我是绵绵妈妈的孩子!明明就是的!”

    那副声泪俱下的模样,让辛歆燃意识到自己的口无遮拦造成了多大的错误。

    “我胡说八道的……真的!”辛歆燃急忙去掏包里的纸巾,却发现刚刚给柯方蕊擦嘴的是最后一张。

    柯方蕊无视来往游客投来的怪异目光,非要和辛歆燃争个究竟:“我姓柯,我是柯家的孩子……”

    “好了好了,别哭了啊,大风把你的脸刮花了怎么办。”辛歆燃蹲下,用手去给柯方蕊抹眼泪,小家伙脾气上来了不让她碰,把辛歆燃狠狠甩了开。

    “我道歉行不行,我说错话了,我罪该万死……”依辛歆燃看,柯方蕊在这么哭下去,这脸就该被大风吹烂了。

    要是被柯茉绵知道她的宝贝女儿被欺负成这样……肯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

    柯方蕊哭得没完没了,路人又对她们俩频频驻足,指指点点,辛歆燃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带柯方蕊去小卖部买纸巾擦脸,可小家伙死活不肯跟她走。

    也是没辙,辛歆燃指向前方五十米处的小卖部:“我去买纸巾,你在这里等我,千万别乱走。”

    柯方蕊揉着眼睛哭,不理会辛歆燃的话。

    “听见了?”辛歆燃确认了一遍,小跑着奔到小卖部,不时回头看还在原地的柯方蕊。

    拿钱包付钱,接过找零,回头再看的时候,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了柯方蕊的人影。

    辛歆燃懵了,她的心如同跟着手中的硬币一起,不受控制地砸向地面。

    反应了几秒,坚信是自己看错了,跑回之前的位置,可柯方蕊确确实实不在那里。

    不过她扭头付钱的一瞬,可能都没有半分钟,那个孩子怎么就不见了?

    辛歆燃在原地大喊柯方蕊的名字,无人回应,她问那些过往的游客,没人能说出一分钟前站在这里的那个女孩去了哪。

    “柯方蕊!”辛歆燃在这个位置的四周找,边走边喊,找不到就继续扩大范围。

    零下的天气,四处奔走的辛歆燃满头大汗,她觉得自己像只无头苍蝇,在这里漫无目的地寻找。她让园区的工作人员广播寻人信息,询问园区各处的游客,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天黑后要找到一个人更是难上加难。

    站在拥挤的人流之间,她自责得想把自己暴打一顿,不把柯方蕊的话放在心上就好了,不说那句话就好了,把孩子看紧一点,就不会找不到她了。

    她真的没有办法了……这时候连无助到哭的时间都没有。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哆嗦,找出手机,按下通话键。听见对方熟悉的声音,一刹那,抑制过久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出来。

    “柯茉绵……蕊蕊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似的,人家又来更新了

    因为看到的正能量满满

    请为难得日更留个评,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