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 幕后黑手

陈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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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时分,一行人在路旁树荫下打尖。胥阳镇客栈隔壁的点心铺买的干粮,杂粮馒头和蜂窝糕,馒头又冷又硬,蜂窝糕有些发酸,但比起昨晚的汤饼,似乎还可口一些。

    顾伯阳把油纸包里的剩牛肉分给众人,自己只吃两个杂粮馒头了事。

    车夫蹲在地上,直着脖子吞咽干硬的烧饼,粗大的喉结上下滚动,让人联想到井里的吊桶。他们咀嚼的速度突然慢下来,顾伯阳这才意识到,盯着别人吃东西不大礼貌,他尴尬地笑笑,往嘴里塞了一口粗糙的馒头。

    他心中暗暗感叹:“运气霉到家了!原以为当上炼药堂的正式学徒,就能在城里安顿下来,定定心心学点本事,没想到先是给羊先生当长随,接着炼药堂就被挑了,跟着少帮主逃亡,背井离乡,还不知能不能平安到铜陵……”

    同甘苦,共患难,这是难得的机遇,道理他都懂,但心中却惶恐忐忑,担心自己等不到云开月明的一天。

    众人各自想着心事,默默无语,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烟尘飞扬,急速迫近,夏荇警惕地抬起头,右手按在刀柄上,心中飞快地转着念头,是追兵,还是路过的哨骑?

    车夫愕然望着他们,手一抖,烧饼不觉掉在了尘土里。

    三骑人马气势汹汹,毫不掩饰敌意,马匹和铠甲表明他们是军方的轻骑兵,夏荇看到为首一人手里的弩机,心中顿时一凛。赵衍之夜袭炼药堂,用的正是军/用弩机,原以为是他花重金从黑市收购的,现在看来,军方才是这起叛乱事件的幕后黑手。

    一切都昭然若揭,没有人在背后撑腰,换个说法,没有人在背后威逼,赵衍之便是吃了狼心豹子胆,也不敢犯上作乱,侯金彪也不至被他说动,袖手旁观。

    短短十余息,当先一骑已经驰到跟前,勒住马匹,那骑手举起弩机,稳稳对准了夏荇,厉声喝道:“谁都不准动!”

    夏荇暗暗打了个手势,易廉抬手打出三枚铁蒺藜,他动作太猛,牵动腋下的伤口,疼得老脸一阵抽搐。

    铁蒺藜

    直奔脸面而来,事发突然,那骑手吓了一跳,人在马上闪避不及,他下意识举起弩机护住眼鼻,夏荇趁机一跃而出,连人带刀撞入他怀中,用刀背将其生生砸飞。那骑手仰天栽倒在地,胸前的铠甲深深凹陷,七窍流血,扑噜扑噜吐着血沫,眼看是活不成了。

    剩下二人相距十余步,急忙勒住马匹,一人从马鞍旁抽出响箭,弯弓搭箭,仰天射出,另一人用弩机瞄准夏荇,果断地扣下扳机。

    夏荇早有防备,闪身躲在溜缰马后,待弩箭飞过,操起百辟鬼头刀冲上前,与此同时,何檐子也麻利地戴上鹿皮手套,抓了几枚淬毒的铁蒺藜从侧面包抄。

    那骑手丢掉弩机,拔出朴刀催马上前,借助战马的冲力,居高临下,狠狠一刀劈下。夏荇没有正面迎击,闪身绕到对方的反手,手腕一抖,鬼头刀平平拍在他胸腹之间,那骑手疼得脸色煞白,一个倒栽葱摔下马来。

    剩下一人失去再战的勇气,圈转马头就跑,何檐子抢上一步,铁蒺藜打中他脸部,钩吻蛇毒侵入心窍,没跑出几步就滚落在地。溜缰马收不住蹄,重重踩在他腿上,骨头“咯噔”一声断为两截,但他浑身僵硬,已经感觉不到痛楚了。

    官兵死的死,伤的伤,夏荇一行业已暴露,接下来要应付的,极有可能是朝廷的正规军,夏荇当机立断,命顾伯阳把三匹溜缰马牵到一处,解下驴车上的两匹大叫驴,二人一骑,弃车赶往渡口。

    那两个车夫见他们杀人如同割鸡,哪敢上前争辩,缩在树后一个劲地发抖。

    夏荇板起面孔盘问那幸存的骑手,不想他甚是倔强,紧闭双唇,怒目而视,一个字都不肯说。时间仓促,即刻就要动身,手头又没趁手的刑具,何檐子操起驴鞭,夹头夹脑一通乱抽,那骑手面目狰狞,额头上冷汗涔涔,始终没有开口。

    魏十七拾起弩机看了看,机尾刻有“邗火一七三”,心中不觉一动,邗军江都大营,首乌山,火字营,邓茂,难不成他也插手天龙帮的内乱?胡人掳掠河北三镇,天子梁元昊移驾扬州避难,淮王梁治中按捺不住,打算动手了?

    他举步走到何檐子身旁,举起秋冥剑,手腕轻抖,将铠甲剖开,剑尖抵在那骑手脐下三寸,道:“我数到三,没反应就阉了你。一……”

    秋冥剑削铁如泥,剑锋落处,铠甲嫩如豆腐,那骑手浑身寒毛根根倒竖,不等他数第二下,一迭声道:“我……我……我说……”生怕他拿捏不稳,手一抖,伤了子孙根。

    夏芊大皱眉头,轻轻跺了一下脚,忍不住笑了起来,嘀咕道:“无赖手段,哪像个正经的世家子弟!不过,嘻嘻,还真管用……”

    白蔻勉强笑了下,一颗心砰砰乱跳,连朝廷的轻骑兵都出动了,他们面对的,将是怎样强大的敌人!

    胯间凉飕飕的,那骑手脸色数变,彻底丧失了勇气,竹筒倒豆子,夏荇问什么就答什么,毫不隐瞒。

    那三名轻骑兵隶属邗军火字营邓茂麾下,由偏将李牧统领,奉命南下津口城,与天龙帮舵主赵衍之里应外合,剿灭津口分舵炼药堂。按照预定的计划,赵衍之率人马夜袭炼药堂,李牧率一队轻骑兵驻守城外,追杀脱逃的漏网之鱼,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调拨了一批军/用弩机,助赵衍之一臂之力。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李牧从首乌山南下,途中恰逢暴雨,山洪爆发,耽搁了数日,紧赶慢赶来到城外,赵衍之已等不及,连夜攻入炼药堂。一场大战,折戟而逃,夏荇等先一步离开津口城,消失在深山老林,不知所踪。

    李牧当机立断,命轻骑兵沿江搜索,或三或五,广撒耳目,寻找夏荇一伙的行踪,如遇敌踪不可恋战,速速以响箭联络。只是他初为偏将,高估了中军骑兵的战力,三五成群还远不够,轻易就被“漏网之鱼”拿下。

    夏荇反复盘问,邗军之中是谁人主事,挑动赵衍之犯上作乱,火字营邓茂中军又去了哪里,那骑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邓茂亲领主力南下,人数不下三千,俱是久经沙场的劲卒。他默默回头看了夏芊一眼,脸色惨淡,二人心中都清楚,邓茂十有八九去了铜陵总舵,继续往前走,是自投罗网。